「——雷萨。」

当那些蛋不断破裂的同时，在黑暗尽头，女孩的声音再次清晰传入耳中。

雷萨惊醒过来。

他这才发现自己半跪在楼梯间，像只负了伤仍极力抵抗的野兽，身上的伤口随着女孩的呼喊渐渐找回痛楚，双手染满自己与其他人类的鲜血，他的视线越过那些倒地的尸首，剩下三名人类持着武器与他对峙，不过他们并未贸然上前，而是保持警戒与雷萨维持一段距离，等待帕尔兰下一步指示。

帕尔兰努力压抑剧烈起伏的胸膛，用力架着挣扎的女孩走来，站在楼梯顶端的高台处瞪着雷萨，双手甚至刻意粗鲁地不断勒紧，让她露出吃痛的表情。

雷萨看着那唯一存活下来的弱小生命，此刻被帕尔兰握在手中，彷佛随时都能破坏掉，那画面好像似曾相识——他脑中浮现蜥蜴人哈萨德架住黛安娜的场面，只是那时候他还能保持冷静，甚至事不关己。

「够了，变色龙，到此为止。」帕尔兰喘着气，眼神阴沈地瞪着雷萨。「我的要求只有一个，用你的命换这女孩的命。」

「我⋯⋯？」女孩仍处于震惊之中，完全无法理解。「为什么？我⋯⋯又不是黛安娜？」

「谁在乎你的身份了？我只在乎这个叛徒的性命。」帕尔兰瞇起眼，语气带着些许鄙夷。「这个男人不死，我的王国就永远无法伸张正义。」

「啊⋯⋯」女孩像是终于反应过来，惊讶地看着雷萨。「这些人的目标一直都是你！」

「别说话。」理性重回雷萨体内，随之而来是透彻骨髓的绝望与疲惫。

「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？我被绑架的时候，还是更早之前？」女孩有些激动地皱起眉头，似乎又气又伤心。「为什么，你大可早点告诉我的⋯⋯！」

「够了，什么都别说。」他微微垂下头，被女孩的声音刺痛。

从女孩不信任自己的那一刻起，就算全盘托出也无法换回她的信任了吧。他何尝不想坦白，但是那又能改变什么？就像现在，雷萨脑中不断搜索着能够救回女孩的方法，但距离还不够近，他就算使出全力狂奔，帕尔兰也有充分的时间将女孩杀死。

先是被沙奎尔掳走，再来是被黛安娜派出去送死，现在也是⋯⋯好像每次只要雷萨稍有松懈，将视线移开女孩身上，她又会立刻深陷危机，有如命运对他开的恶劣玩笑。

——为什么就连这孩子的生死，也不能如他所愿呢？

「一个无能国王的命，值得你们浪费这么多时间报仇？」雷萨嗤笑一声，嘴角勉强上扬。「如果我今天没杀死威廉，西奥多迟早也会篡位。谁不晓得他贪恋王位？他没来感谢我，我还觉得奇怪呢。」

男人的表情难得起了变化，虽然并不明显，但他仅是微微扭曲了五官，就让脸上的杀意明显迸发出来，就连女孩也打起冷颤。

「你一直将自己的行踪隐藏的很好⋯⋯若不是答应了胡安家的聘雇，或许我还得再花上五年才找得到你。」帕尔兰轻声细语地说着，一把短刀从腰间浮现，像是迅速掠过的残光，雷萨还未能行动，那把短刀已经抵上女孩的颈子。

雷萨再度僵直在原处，就连呼吸都快要忘记了。